南宋温州人叶适,榜眼身世,文章被公认为其时一流,其间墓志铭又是写得最精彩的。连他的“仇人”、大学者线)也很是敬服:“永嘉叶公之文,于近世为最。铭墓之作于他文又为最”(真德秀《真西山文集》卷三五)。在叶适遗存的148篇碑志里,为女人编撰的有26篇,多为其门人师友之母妻、亲人等,其间不少是本乡人氏。叶适以细腻的笔触,以详细的现实,以多种写法,展现了南宋女人包含温州女人的形象。
叶适创造碑志文的观念较前人产生较大的改变,提出碑志文乃“文章家大典册”,将碑志与典、谟、训、诰等朝廷自上而下的“诏诰典册”之文混为一谈,改变了碑志文向来被作为应付文字的位置,而将其列入文学正统。
叶适在女人墓志中屡次表达了他的创造观,如《高夫人墓志铭》云:“古之妇人,德善以位登,功烈因事显,书传所载,固瑰异俊哲,特殊女子也。屏梱内常事细行,直缺乏录。今之铭妇女,大略依放之云尔,外属至亲,褒叙罢了,词无抑扬,则于铭尤难。”
因而在女人形象描绘时,叶适虽也有写女子之“常德”(也便是分内事),如写岳母高夫人的文章,有“勤劳精干”,杰出她“智能通南北之俗,自文绣工巧,下至炊爨烦辱,皆身亲之,豫算有无,乃具衣食”的妇女常德,但全体着墨不多。
叶适认为,女人的常德不值得录入墓志铭。相比之下在杰出女人“异质”方面,他尤为注重。铭文中他极力描绘的女人之“异质”,也便是女子的不同凡俗之处。因而使得他“夸奖”女人的文章显得极为杰出。
曾巩曾说过“古者公侯,卿大夫士,非惟外行淑也,盖亦有闺门之助焉”。成为男性的贤内助,是古代衡量女人贤德与否的重要规范,但其所助的,也仅限于内事。而叶适描绘女人墓主时,大多将视角投注在她们“步出闺阃,直接参加外事”方面。
在《孺人周氏慕志铭》中,叶适即写了周氏帮忙老公打理外事之才调。“君教永嘉,方倾身与士接,夜诵满廊户烹棻搅糜,鼓三伐,共食已,乃揖就睡。夫人常鬻假称具无难色,士誉君之贤,则及夫人。将别,小学子翘敏者,怀以果饵,储以方笔,或总其角,或束其带,顾恋依依,尤以夫人为有恩”俨然一位优异“助教”。
写应懋之妻林氏,“敏察有智,能助其夫,非止以妇职为顺也”(《夫人林氏墓志铭》)。又写臧氏“察士之材否,使其子择然后从”。(《故太硕人臧氏墓志铭》)。臧氏是叶适老友、诗人杨万里的岳母。
上述女人是作为帮忙老公参加外事的人物,叶适女人墓志中还描绘了直接独立掌管外事的女人。如黄岩丁世雄夫人戴氏,在老公逝世,儿子外出肄业期间,单独整饬旧屋,建立新房,“而夫人翻拆旧庐,敛工所材。比归,则高屋长梁,瓦染奂然矣(《戴夫人墓志铭》)”。这放在如今社会,恐怕能做到的女人也不多见。
叶适这种打破传统男主外、女主内格式的书写办法,展现了宋代女人不同凡俗之处。此类女人之所以能走出围阃,参加外事,首要由于叶适笔下所描绘的女人形象大多身世于官宦之家,她们具有一般妇女难以达到的才调学问,这是她们可以步出闺阁,参加外事的条件。一起,这也能阐明宋代女人位置有大幅上升。
《宋故孟夫人墓志铭》写门人孟猷之母,“当家事,精细有断,近智士老公所为也。”
写刘必明妻徐氏之贤,“父死母将以嫁姑子之富者。夫人讶未成服,问知其故,号恸殂绝,久然后苏,家乃止不敢言。终丧,兄徐扣其意。夫人曰:为富,我不肯也(《夫人徐氏墓志铭》)”。以不肯为富的婚姻观,显现徐氏的过人之处,且不从母命的气量,亦是不同凡俗之处。
叶适写陈傅良妻:“过洞庭,管押者忽告:某所行李有盗。家人皇骇。夫人笑曰:郎如是,所失不过资产。若贫,即不失矣。夫仕上皇,力谏不听,乞致其仕,下殿即行。新天子嗣航,惫召使至,俄复罢。来往业业数月,夫人率男女欢笑相随,曰:认为高则余不安,认为罪当逐则宜尔(《张令人幕志铭》)”。张氏之气量,令人敬仰。又如他写温州人林善补的母亲陈氏,就写出了她的深明大义。
除狠抓不同常人的特色外,叶适还将墓志文章,写出了文学经典的高度。他真实打破长久以来构成的墓志形式,写作中运用多种叙说办法与表达办法,各种花式夸奖让后人引为典范。
叶适写这类文章往往站在第三者视点,由至亲之人或第一手资料直接描绘墓主生平,读来令人信服。
如写应懋之妻,以应君信件内容为载,写出“林氏恭约苦节,在群,乘和乐:慈子,训之严:操下,接之恕。处家日,未尝降堂序。敏察有智,能助其夫,非止以妇职为顺也。夫世之欲荣官显仕者,无不致厚其妻子。而士亦有固穷甘约,至冻馁其妻子而犹不得为薄者,彼诚知其所以厚之不在彼而在此也。”(《夫人林氏墓志铭》)
如经过儿子描绘母亲。“吾母临海钱氏,三王之孙也,而以儒显”(《夫人钱氏墓志铭》)。又《陈处士姚夫人墓志铭》描绘陈耆卿(1080-1236)母姚夫人亦是选用此办法。叶适以大段叙说性文字,辅之以实例,人物形象刻画上更生动,赋有兴趣。
欲写妻先写夫,欲写母先写子,以夫、子之行为业绩进行旁边面烘托,行文愈加弯曲。写门人王植妻庄夫人从王植求教于己学起,其间写王植吃苦读书场景,“匿名字,舍辎重,从余穷绝处,水村夜寂,蟹舍一渔火模糊,而立之执书循厓,且诵且思,声甚悲苦(《庄夫人墓志铭》)。”以烘托法旁边面摹写,比平淡无奇更能感动读者。
叶适在夸奖女人品行时,如前人王安石般好发议论,但王安石仅就事论事。叶适则借机表达个人思维,如事功思维、家庭观念、女人观等等。
叶适的碑铭,无论是刻画女人形象仍是写作方法上,均可称墓志创造之集大成者。他有很强的自我判别和创造观念,并不容易为墓主亲属所左右。叶适文章里描绘的多为南宋中上层妇女的形象,必定会成为一般妇女的学习典范。因而井蛙之见,也可映照出南宋温州妇女的全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