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紫金冠则不是这样。紫金冠是束发冠的一种,一如舞台上的皇子或许年青将领,比方吕布所戴之冠的款式,明末内监刘若愚在《酌中志》第十九卷中云:“其制如戏子所戴者,用金累丝造,上嵌睛绿珠石。每一座值数百金,或千余金、二千金者。四爪蟒龙在上蟠绕,下加额子一件,亦如戏子所戴,左右插长雉羽焉。”虽然是戏装,却为熹宗,也便是天启皇帝所喜。刘若愚说这个皇帝喜爱戴这样的冠,“凡遇出外游幸,先帝圣驾尚此冠。”相对于熹宗,宝玉的紫金冠少了两支雉羽,也便是野鸡翎,多了一朵绛红的簪缨。一天,宝钗生病了,宝玉前去探望,过了一瞬间,黛玉也来看望,薛阿姨很快乐。临别之时飘起了大雪,小丫环捧过斗笠:
宝玉便把头略低一低,命她戴上。那丫头便把大红猩毡斗笠一抖,才往宝玉头上一合……黛玉用手收拾,悄悄拢住束发冠,将笠沿拽在抹额之上,将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
戴这样的冠是要束发的,而清人是梳辫子的,怎样可以戴这样的冠呢?换言之,宝玉的紫金冠不符合清之礼仪。这就要提到宝玉的辫子了。仍是在第三回,黛玉在见过宝玉今后,贾母让宝玉去见王夫人,过了一瞬间,宝玉再次回来时已然换了装束:
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完毕,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乌亮如漆,从头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戴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依旧戴着项链、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绿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
换上了银红大袄、松花绿裤子、黑白相间的袜子。由于是家居,不需求多走路,故而鞋也换成了厚底大红鞋。紫金冠不戴了,相应的束发也改为辫子,仅仅这辫子不同于往常的辫子,而是将头部四周的短发扎结成小辫,攒至头顶,与头顶的胎发总编成一根大辫子。这样的辫子不是常见的辫子,常见辫子的编法是,先将头发分出左中右三束,然后将左面一束和中心一束穿插,之后再将右边一束和中心一束穿插,如此重复直至辫梢。清朝成人男性的辫子便是这样编成的。其发式是“半剃半留”,于额角引一直线,线前面的头发悉数剃光,线后边的头发结为辫子垂于脑后。宝玉的辫子明显不是这样的,天然与清代的辫子无关,但毋庸置疑他一切的头发终究是拢在一同垂于脑后,相似成人的辫子,或许说介于儿童与成年人之间的辫子。为何需求这样,这就涉及到宝玉的年纪了。依据《红楼梦》的内部编年,黛玉与宝玉初次见面时,黛玉六岁,宝玉七岁,都是六七岁的孩子。而在这样的年纪,依照我国的古代风俗,男孩子的头发应该是自上而下地披垂下来,称垂髫。八九岁至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则多将头发分为左右两部分,在头顶扎结成束,状若羊角,称总角。十五岁,便要行束发礼,离散总角,把头发扎做一束,盘于头顶。二十岁的时分便要举办加冠礼了,称弱冠,这时的男人才可以戴上各种款式的冠。如果是这样,依照这样的年纪编撰,黛玉与宝玉初次见面时应该处于幼年阶段,难以摩擦出情感火花。可是作者不愿意为此虚掷翰墨,而是采取了进场便是青年令郎与小姐形象,既然是这样,怎样处理这一个对立——青年形象与儿幼年纪之间的对立呢?紫金冠便这样呈现了。戴这样的冠,既刻画了宝玉的成人形象,也回避了宝玉的实在年纪,由于紫金冠本是戏装,人生如戏,何须较真?作者在形象与年纪之间觅到了平衡点,然后为自己留下了创造地步,也为读者布下了猜测的空间。相同道理,为保持宝玉青年令郎的形象,又要不违礼节,作者才挑选了那样特别的辫子。上面说过,书中对宝玉在第一次进场时的大红箭袖与八团起花的褂子进行了女人处理,这儿就可以解说了。紫金冠虽然是戏装,但毕竟归于男性;宝玉的箭袖是男性的,但毕竟仍是儿童,因此在穿着的色彩与图画进步行了女人处理。这样,宝玉的服装便游弋于真与不真之间,戏曲与日子之间,男性与女人之间,真可以说是年代的炫服。但是作者仍然心存挂碍,故而在描绘辫子的一起,也呈现了寄名锁与护身符这些归于儿童的吉利器物,然后阐明作者一直纠结于宝玉的年纪,在年青的令郎形象与儿童的年纪之间踟蹰不已。书中贾母会叮咛下人,让宝玉和她住在套间的暖阁,让黛玉住在同一房间的碧纱橱内,他们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有分隔寓居的必要呢?